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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防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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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離開後,薛華鼎爬上剛堆放的卵石堆,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身子,笑著對同樣勞累的董新如道:“老董,他們的幹勁真是高啊,這麽快就卸完了。看到船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忙到天亮呢。”

坐在木頭堆上的董新如不以為然地說道:“這算什麽?訣竅就是身先士卒。只要身先士卒,就沒有搞不好的事。你不知道,我剛才都被你感動了,呵呵。你這個年輕人,既是縣長助理又是鄉長,你都這麽幹,誰還敢偷懶?”

薛華鼎道:“我又沒做什麽,只是在旁邊幫幫忙而已。”

“問題是有的幹部連看都不願意來看,只是在家裏罵人,最多在現場指指點點。幾個領導會和民工一起幹的。”董新如繼續說道,“在部隊的時候,戰鬥打響之前,我們這些當戰士的對那些當官的有一大堆的意見,有人甚至恨不得給當官的一槍。可戰鬥一開打,當官的喊一聲:跟我來!我們就命都不要了,跟著我們的班長、排長、連長往上沖。遇到危險還主動地替他們擋子彈。為什麽?就是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不怕死,身先士卒!一場戰鬥下來,過去本來的仇人都成了生死相依的朋友。”

他站在砂石堆上扭了扭有點發酸的身子,然後走下來,在董新如身邊坐下。董新如掏出煙來遞給薛華鼎道:“來一支?消除消除疲勞。”

薛華鼎搖了一下頭,道:“抽煙能消除什麽疲勞?要消除疲勞還是睡覺最管用。”

董新如收回煙,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煙是消除疲勞最好的東西。想當年我們在貓耳洞裏堅守的時候,一二天沒吃的可以,就是不能沒有這個東西。它還能熏蚊子,熏蛇呢。”說著,他看著遙遠的天空說道,“那段日子真苦啊,吃不能吃、睡不能睡,天天神經緊張。不過,現在還真懷念那段時光。”

薛華鼎心裏感到有點好笑,這個董新如時刻不忘他的軍人情結,有事沒事總喜歡往部隊身上扯。

年輕的薛華鼎有點好奇地問道:“你親手打死過越南特工沒有?”

董新如道:“當然打死過人。不過說不上他們是不是特工,反正那些龜孫子厲害著呢。比我們還能吃苦。能夠趴在地裏一整天都不動,讓你放不勝防。他們的槍也打得賊準,我的幾個兄弟都是被他們開冷槍打死的,我自己也中了二顆子彈。要不,我還挑不起這一百多斤的擔子?”

“你打了多久的仗?”薛華鼎踢了腳邊的一塊石子問道。

“四年多吧。有時間我跟你好好聊聊打仗的事,有點味道的。”董新如笑道。

薛華鼎想到心裏的疑問,問道:“前段時間我怎麽沒看到你?你不是主管全鄉治安的嗎?”

董新如低下頭,說道:“你是指電子游戲廳起火的事吧?也是碰巧,我正好請假陪戰友到雲南去看我那些烈士了。哎,那些孩子燒的真是慘。”說到這裏,他又說道,“我回來後,了解了一下情況,我覺得事情還真不是那麽簡單。”

薛華鼎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麽沒有看到他,嘴裏問道:“什麽不那麽簡單,是不是那火災是人為縱火?”

董新如道:“是不是縱火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專家。他們那些行家裏手都判斷不準,我就更不能肯定了。我只是覺得這事有點巧,特別是後面這次縱火,有點太……那個了一點。”估計是那個詞他不好表達,所以用上了“那個”這個籠統的詞,也算是趕時髦吧。

薛華鼎對後面這次人為縱火的事並不熟悉,當時他正在其他地方帶隊進行安全檢查。見董新如說起,他也不好表示意見。只是隨口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董新如道,“反正沒事,等下我們還有巡查一下大堤,我現在就給你說一說我的疑問。表面看,這二次火災都是因為二個老板為爭利、為爭顧客而引起的。王冬至,就是後來起火的那個游戲廳老板,他先開游戲廳,結果被張國俊後來居上,顧客被張國俊搶走,收入也直線下滑,而且張國俊還比他少交各種費用。所以這家夥眼紅了,所以王冬至就放火少張國俊的游戲廳。而張國俊呢?因為自己的店子被王冬至燒了,還燒出了人命,生怕被抓進去坐牢,可能還有抵命,就氣憤不過,也跑過去燒王冬至的店子,還把王冬至給綁架了。好像真的天衣無縫似的,環環相扣。”

薛華鼎不知道這些情況,有點被董新如嘴裏的張國俊、王冬至這二個人的名字繞昏了頭。但相互放火這事還是有點明白,就說道:“是啊。這看起來似乎是說得過去,我燒你的,讓你發不了財,出心裏一口惡氣。你燒我的,讓我也得不了好,要我坐牢,你也別想過好日子。只是,這些人有這麽大的膽子嗎?我還真懷疑。”

董新如一拍大腿,說道:“就是嘛。即使有人說的頭頭是道,我就不相信。你以為殺人就像殺雞啊,要殺就殺?你不知道,我們在戰場上的時候,開始對著人開槍,那是嚇得心臟怦怦跳。不怕你笑話,我對著敵人開第一槍的時候是閉著眼睛一邊大叫一邊扣扳機的,一梭子彈一下就放掉了,被我們連長罵了一通,說沒出息。沖上去之後看到那些屍體,我吐了好久,腿都是哆嗦著呢。我就不信他們真有這麽大的膽子。還有,誰放了火之後還畫蛇添足地在墻上寫什麽‘以牙還牙’?你以為真是土匪啊。”

薛華鼎問道:“真有人寫了這些字?”

董新如嗯了一聲,道:“反正我不信現在種田的人膽子這麽大,殺人放火還敢寫字。他們說的最合理我也不信,等這些防汛的事完了之後,我要好好查一查。”

薛華鼎有點驚訝地問道:“是不是有人已經得出結論說二場火災都是那個王什麽……,是二個游戲廳老板相互結仇導致的?公安局專案組的人不還在偵查嗎?”

董新如回答道:“現在有很多人都這麽說,包括專案組內部也有人說。真要事實是這樣就簡單的話,那就簡單啰,方方面面都說得過去。那些死者家屬也好對付得多。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公安局的人是在查,但這場洪水一來,他們的精力就要分散了,要把大部分力量都要移動這裏來。他們還要穩定院內農民的心。”

薛華鼎站起來,再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就配合公安局先找到那二個游戲廳老板再說吧。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員,放手讓他們偵查就是。走吧,巡查之後睡覺去,後天的洪峰還不知道怎麽厲害,我還真有點把握不定,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水有這麽危險。以前在電視裏看洪水,沒覺得它們有多少可怕的。”

“走吧!”董新如也站了起來,揉了揉背部,一瘸一拐地跟在薛華鼎後面。

第二天,天氣果然與電視臺預報的天氣不同,不但天色陰沈沈隨時要下雨的樣子,而且還刮起了南風。雖然風力不大,但這天氣還是讓防汛的他們都提心吊膽的:保不準等下就下雨,如果南風加大的話,那大堤就危險了。

他們才吃完早飯,縣防汛指揮部就給他打來電話說是要求全縣各級防汛部門將防汛警備等級提高到最高級,各級領導幹部必須親自參加各項防汛工作。時刻註意大堤和水位情況,改以前的二小時一匯報為半小時一匯報。

防汛指揮部之所以直接打電話來給他,除了他是晾袍鄉代理鄉長之外,更是因為他是縣長助理。同時指揮部還通報說所有縣級幹部都要到抗洪一線來蹲點,縣委書記朱賀年、縣長田國峰也下來檢查防汛工作。

接著,鄉黨委書記蘭永章也給薛華鼎打來電話,請他在洪峰過去之前一直在這裏和董新如一起值守,遇到問題可以直接向他匯報,他隨時可以趕過來。語氣雖然是客氣地請他,但薛華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希望自己更改他的話,畢竟現在情況緊急,一個身體殘疾的董新如恐怕很難完全承擔督促之責。

薛華鼎答應了蘭永章,實際上他現在也沒有想到要離開這裏以縣長助理或鄉長的名義到其他地方去檢查工作:自己還不懂怎麽防汛,一個外行獨自去檢查別人的工作,除了徒增笑話之外,幾乎沒什麽用處。

到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天就下起了毛毛細雨,但不久之後就是瓢潑大雨。慶幸的是南風還減弱了一點點。

薛華鼎披著一塊塑料布親自帶隊巡查,並不斷將相關情況向防汛指揮部報告。小張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不但為他抗著一把巡堤用的鐵鍬還給他帶了一瓶礦泉水。特別是他不時小聲地告訴他一些防汛知識,這讓薛華鼎心裏越來越有底,安排起民工來更加理直氣壯。

正和巡查的人在堤坡上走著的時候,範村長突然對另一個人說道:“王爽,你去把那幾只鴨子趕走!”

順著範志明的目光,薛華鼎看見前面不遠的滲水溝了有三四只鴨子正在裏面戲水,翅膀濺起的水珠飛出好遠,它們還不時嘎嘎地歡叫幾聲。

那個被點名的年輕人道:“村長,幹脆把它們打死算了,每天都趕幾次。”

薛華鼎以為王爽是說著玩的,笑了笑沒說話。範村長則問道:“有主人沒有?”

王爽道:“就是我們住的隔壁家的,以前就跟他們說了,昨天他們還答應關起來,可你看……”

範村長道:“那就打死吧!”

王爽笑道:“好咧。李大腳,跟我來。”說著提著工具——一把鐵鍬朝那三只鴨子跑去。

那個叫李大腳的人抗著一把鋤刀一邊跑步跟上,一邊大聲笑道:“你才是王大腳呢。哈哈,太好了,今天中午有鴨子吃了。”

薛華鼎連忙喊道:“慢!”接著他問範志明道,“範村長,為什麽要打死它們?等下那家的人還不鬧?”

範志明道:“這是有規定的,我們也發了相關通告。它們在我們的滲水溝裏游水,會把滲水溝裏的水攪混。如果不是現在這種下雨天,我們還算了。天一下雨,滲出的水就不清晰,被它們這麽一攪,更加難辨了,怕出大事。”顯然,他也知道薛華鼎對防汛方面的問題不是很了解,所以解釋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對有點不甘心的王爽道,“再趕一次,如果下次再來,再打死它們。”

“唉,又吃不成了。”那個不喜歡別人叫他李大腳的人嘆了一口氣道。之後灰溜溜地回到了巡查隊伍。

王爽吆喝了幾聲,將鴨子趕到遠離堤腳的地方之後也回來了,臉上也是一層淡淡的失望。

到傍晚,停歇了一天多的水位開始上漲。薛華鼎沒有再帶隊巡查,而是帶領一些民工在大堤上插竹竿、掛電線、裝點燈。十幾個新調配來來的民工有點驚訝地看著比自己還年輕的鄉長,爭先恐後地完成著薛華鼎分配的任務。嬉笑著的他們似乎並沒有把比堤內高出十幾米的洪水看在眼裏。

當他正在指揮人綁紮電源線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薛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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